告蒙藏人士書（1938年9月18日）教育部印行

敬禮十方自在具四無畏議論如日一切智者釋迦師子無垢蓮足之前。

現(xiàn)在為我親愛的中國邊疆凈信三寶的蒙藏同胞寄奉一言：

古圣賢們，常為眾生謀取福利而努力；就是希望一切生靈，不相侵害，親愛居處，猶如母子兄弟一般。所以他們常隨著各人智力的大小，說出種種的理教，制成種種的規(guī)律，教大家遵守，不但如此，就是現(xiàn)今世人所稱為富強國家的有心人，為謀世界和平，深思熟慮，都認他所奉的宗教為糾正人心的根本。有個外國人曾對我說：“如能集合世界的英俊，在宗教上共相研討，或可得一弭亂的良法?！蔽艺J為很對的。我們中國，在從前就有四種宗教次第產(chǎn)生：周朝的道教，漢朝的佛教，唐期[朝]的回教，元朝的耶教，迄今還都拿他的善言善行，為一切眾生謀和平安樂。在世間法方面，也有孔子的學說和諸子百家，尤其是孔學的“仁”“義”等五德，和他的全部思想，都是以興謀福利促進大同為依歸，是狠[很]可贊嘆的！

中國今日的情形，大家想必很愿知道吧？日本帝國主義者，是亞洲黃色的民族，是標榜著信奉佛教的國家，又是世界上強國之一。他居然不念唐宋以來所受中國文化政治保育之恩，忘了佛徒應守的因果慚愧之事，不顧列強有識人士的恥責，而多行不義？在以往四十多年來，不斷的侵略中國，尤其他們近年來，自認為銳意維新，國力強盛，軍備充足。他們的思想以為中國雖然地大人多，但毫無軍事的準備，加之連年的內(nèi)亂，國力衰弱，不易統(tǒng)一，以為趁此用兵，便可垂[唾]手征服中國，倘若遷延時日，等到中國民族復興，全國統(tǒng)一，那就很難為力，所以他在去年戰(zhàn)事初起的時候，就有三個月內(nèi)征服中國的狂言！看他們這種居心和妄論，他們還能對于佛教有真正的凈信嗎？至于中國方面，向來酷愛和平，認為兵兇戰(zhàn)危，能使億萬人的生命財產(chǎn)，遭受損壞，因此在和平?jīng)]有絕望以前，還在努力和平；敵人雖來侵略，仍然在種種方面忍辱負重，委曲求全。然而敵人不察，自從九一八以來，占我國土，侵我主權，焚殺淫虜，肆所欲為，從沒有厭足之心。去年盧溝橋事變發(fā)生后，我全國唯一領袖蔣委員長堅決的表示，以為日人的暴行，已為世界人士所共見共聞，我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時至今日，除了抗戰(zhàn)別無他法；即使剩了最后一人，最后寸土，我們也要抗戰(zhàn)到底，決不能片刻停止。因此，就毫不遲疑的興了抗敵的義師，以與日人周旋。須知我國這次的抗戰(zhàn)，是為維護人道正義而戰(zhàn)，世界列強中主持人道正義，維護世界和平的國家，沒有不直接間接地對我們實心援助，這實在是很可感謝的。

如果依照日人去年的驕張和狂言，現(xiàn)在的中國是已經(jīng)被征服了；但是事實勝于妄想，因為三寶的加被，因果的真實，和前方將士舍生取義的英勇決心，后方民眾團結一致努力紓難的種種力量，雖經(jīng)了一年三個月的戰(zhàn)爭，他們所認為占領的地域，還不到我國三分之一。反觀他國內(nèi)所受的損失，真可說是無量無數(shù)。這好像病人因打人而自被擊傷，乞丐因輸棍而自破頭顱，瘋狗因狂噬而自己被咬了；一切惡報，都露骨的表現(xiàn)出來了。列強在肚里恥笑，他自己在痛苦中生活。至于他們官兵的傷、亡、被俘，軍用品的消耗、損失，飛機軍艦的被擊毀，國力的衰耗，人民的痛苦，其損失的程度，實在是不可以數(shù)字計。尤其最近在他們國內(nèi)，常遭風水之災，他們軍隊中常發(fā)現(xiàn)傳染之病，受害也狠[很]不小，這不是他們的暴行惡業(yè)所感受的現(xiàn)前的果報嗎？現(xiàn)在的日本，充分的表現(xiàn)了外強中干的情形，對于戰(zhàn)事，真到了不罷不了，欲罷不能的境地了。就是他們所謂占領區(qū)域，除了一些重要城市和交通線外，多數(shù)的州縣和鄉(xiāng)鎮(zhèn)，不但事實上無力管理，并且有許多義勇軍和游擊隊，風起云涌似的天天和他們對抗，聲勢很大；弄得他們首尾不顧，疲于奔命，所以在實際上，他們并無所得。

至于他們違背人道的暴行，又是不堪枚舉，照國際的慣例，在戰(zhàn)時對于宗教師、醫(yī)生、老弱、婦孺及非戰(zhàn)斗的民眾，是不可亂肆殺戮的。但在日本就不是這樣，他們對于寺廟、僧侶、醫(yī)院、醫(yī)生、老弱、婦孺及非武裝的民眾的種種殺害和蹂躪，實在是駭人聽聞！固然轟炸軍事陣地，破壞戰(zhàn)地交通，是戰(zhàn)爭上所難免；但他們卻一方面自認為佛教的信奉者，一方面又對于不識戰(zhàn)爭為何物的寺廟乃至非武裝的民眾，那樣的亂肆轟炸、焚燒、奸淫、擄掠，試問他們這樣惡意的暴行，還能齒于人類嗎？他們并在淪陷區(qū)域，施行毒化政策；對于我們的民眾，有施毒而殺害的，有打絕嗣針和啞針的，有使成殘廢病夫的，也有使失掉知覺的。此外還拿鴉片、紅丸、白面等種種毒品，大量的給我們的人民吸食，使人民上了癮，成為無用的廢物。這樣的存心，和手段的毒辣，真可謂“無微不至”。他們究竟是為善為惡，也就狠[很]可明顯的知道了。還有日本的和尚，不但都有妻室婚嫁，和一般俗人一樣，并且還有去當兵殺人的，豈不更是笑話嗎？所以他們倡言建立的所謂“滿洲佛國”，和宣傳在重修蒙古寺廟的狂言，無非是想把一般有舊思想的人，誘騙到黑暗的地洞里去罷了。稍有智慧的人，都很容易了解，也是應當要知道的！這就是格言所說：“漁人以釣餌，誘殺諸魚類”的故事，現(xiàn)在清廢帝溥儀及以前甘為漢奸的漢蒙人民，都好像被魔女所惑的商人一樣，內(nèi)心痛苦，無所適從，常常在想念中央甘露似的善意和恩惠，真是有無限的悔恨。所以秘密通信表示懺悔，和臨陣反正的，也日有所聞。

中山先生所創(chuàng)的三民主義，是現(xiàn)代中國的中心思想和信仰。這不但于我們的佛法，毫無抵觸；并且是利益眾生為民造福的最善的方便。他的內(nèi)容言詞，與佛法雖有不同，但實際上是殊途而同歸的，這和我們的十明處以及中國儒家的學說差不多，我將來還想詳細的介紹大家。再講到佛法和世間法，是應該雙方并重的。如薩嘉班抵達說：“以理觀察不違教，一切世事皆成辦?！庇终f：“隨順世間理，我說此正法?！贝仁掀兴_在現(xiàn)觀莊嚴論說：“巧便滿欲望?！狈鹪诙ㄍ踅?jīng)說：“世間眾多工巧明，皆為菩薩所應學。”又在妙吉祥本續(xù)說：“如如于來生，能造利益事；利益善之基，故我如是作?！鄙狭薪?jīng)論，多明此義，即就我們所知而言，中國自漢明帝乃至清代，西藏自松贊甘普王直到現(xiàn)在，大半是拿佛法和世法雙方并行的。中國內(nèi)地并非不信佛法，且不必說各重要都市，就是一個小縣城和市鎮(zhèn)里，也有許多僧、尼、居士、寺廟、團體。有的在參禪，有的修凈土，有的在持咒，這其中多半是研究教義，禁絕酒肉色欲，謹守戒律的。還有比較大些的地方，學佛的僧俗更多，于[有]繼續(xù)中觀學者智者大師所傳的天臺宗而專修中觀的，有繼續(xù)般若學者玄奘法師所傳的慈恩宗而研究法相的，有繼續(xù)達摩祖師傳來的禪宗而專修禪定的，還有受持阿彌陀和觀自在等諸佛菩薩的密咒的。就是信奉新近藏地傳來的新舊密教的，也是很多。這真不是偶然的事呢！遠在吾藏松贊甘普王時代，中國就有大小寺廟三千七百十六處，其他就不必詳述了。

再講到近年來設立學校，研究軍事政治，并注重各種科學一層，也和佛法沒有沖突；因為這是注重現(xiàn)實，重視物質(zhì)的一種學問，是以為群眾謀利益為宗旨的。這就是把佛教中護國的明處，加以擴充罷了，這于佛教則毫無抵觸，就同我們蒙藏地方注重佛法，兼顧到世法的情形一樣。中央政府的重要人員，也非不敬重佛法，因為有的對佛法很表示恭敬，有的雖然沒有明白表示，但實際上都是稱贊三寶的。對于內(nèi)地和邊疆的漢蒙寺廟，還是照以前的成規(guī)維護，不但沒有侵毀排斥，并且還建修新的寺廟，就是清代對于喇嘛的封號，迄今還是依然保存。對于人民遇到有水旱瘟疫流行的時候，政府常常拿出許多錢來從事救濟，解除他們的痛苦。對于忠貞愛國之士，隨時褒揚嘉獎，不但不像日本似的驅(qū)僧為兵，就是對于在家的難民，也常常加以救濟安慰，使他們不要灰心，大家團結一致來擁護政府。上述種種，都是中國政府偉大的功德和恩惠，也是契合乎佛法的地方，大家都要知道現(xiàn)在的中國，是處于亂世的大國，對于維護國家的世間事務，當然要注重的。佛經(jīng)中述轉(zhuǎn)輪王的功德說：“迎敵自列陣，戰(zhàn)勝則無害。”可見從前的轉(zhuǎn)輪王，也要準備衛(wèi)國的軍事，何況其他呢！

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知道日本的真、假，好、壞，為善、為惡，是否是欺詐我們？是否是文明國家？是否相信業(yè)果？是否侵害佛教？和他建立偽“滿”，重修蒙古寺廟的用意的真?zhèn)瘟?。然則我們應該怎樣做呢？就是要大家在這戰(zhàn)爭沒有解決以前，應該好像鸕鳥候魚似的，一時也不能放松！要拿一切的心和力，向整個民族抗戰(zhàn)上努力，這是我們唯一的道路。那怕犧牲了性命，總不可做卑鄙無恥喪心病狂的漢奸！要切實的了解“山不存則野獸無附”的臂喻。我們知道了個人和國家的利樂不可分離的意義，起碼要咬定牙根，和敵人一拼，決不能夠互相推諉，終日閑居而漫不注意??！因為海干則魚死，林灼則鹿斃，這是可以理推的，我們要群策群力，團結很偉大的力量，聯(lián)合起來共同努力；并要拿自力的良心做擔保??！如果我們淪于敵人侵略之下，則自己的父母、兄弟和妻子，都要像獵狗所捕的兔兒一般，任人蹂躪享用，過人間地獄的生活了。如果到了這步田地，試問我們能否忍受？如其不能忍受，我們就應從今天起，及早的自動準備，不要待人來催促啊！

復次，我們要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希望各地的大小寺院，大德、僧眾，城鎮(zhèn)、部落，都要各隨自力，為國祈禱勝利，挽回劫運。并為超度殉國死難的軍民，誦經(jīng)引愿，虔誠祈福。還要將敵人侵略的種種暴行，吾國抗戰(zhàn)不得已的苦衷，拿個人的信力，祈求三寶及諸護法鑒證。拿禪定的威力來制伏萬惡的日寇；消滅其瞋心，粉碎其私欲，使他的趨向于和平方好。最后我們要發(fā)愿：愿世間遍滿安樂；愿國家進于富強；愿人民豐衣足食；愿達賴班禪二佛轉(zhuǎn)生早日坐床；愿蒙藏充滿平安；愿漢藏永久親善，愿佛法日益增長；愿中國威德齊天，萬歲永固；愿世界永久相平；愿一切眾生安樂；愿冤親界限消除；愿吉祥慧日出現(xiàn)；愿十方無有災害戰(zhàn)爭，無論強弱尊卑一切平等，共享大同的幸福！

阿塔·莎的·室利·室利·室利！

我這樣的隨著諸大菩薩發(fā)了凈愿，希望大家共同努力，摧伏強敵，使我佛教施主中華民國，永遠超勝，進于大同，這是吾人所盼禱的！

中華民國二十七年九月十八日釋迦沙門喜饒嘉錯妙吉祥喜慧寫于重慶（楊質(zhì)夫譯）

（資料來源：中國國家圖書館民國圖書資源庫）